由於適宜種植咖啡的土地面積正在逐漸縮減，氣候變化對咖啡生產構成了重大威脅，咖啡豆的品質與產量都有所下降。同時，隨著技術演變成為關鍵的推動因素，咖啡行業在供應鏈透明度方面正面臨越來越大的壓力。投資者亦開始重視社會風險、消費者偏好與未來發展趨勢，以提升該行業的可持續性。
在本期的 #WhyESGMatters 中，我們會討論實現更具可持續性咖啡生產的重要性與方法，並指出技術在提高供應鏈透明度方面的作用。
悄然醞釀的危機
從家庭到咖啡店，全球咖啡愛好者每年消耗的咖啡超過 4,000 億杯。每年的咖啡生產量接近 100 億噸，主要集中在被稱為「咖啡帶」的地區。其中，五大生產國 —— 巴西、越南、哥倫比亞、印尼與衣索比亞 —— 佔全球咖啡產量的 70% 以上。
值得注意的是，小規模農戶佔了大約 80% 的全球咖啡產量，支撐著大約 1.25 億人的生計。但這種廣受歡迎的飲品可能將面臨危機。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IPCC）預測，到 2050 年，適宜咖啡種植的區域將會減少。多項研究顯示，氣溫上升會導致咖啡植物病蟲害的蔓延，令咖啡行業陷入危機。
走向困境
氣溫上升與降雨模式的改變對咖啡種植構成了多重威脅：
作物產量下降：咖啡植物對氣溫變化非常敏感，長時間的熱浪天氣可能會抑制它們的生長與產量。阿拉比卡與羅布斯塔是全球栽種的兩大咖啡豆品種。羅布斯塔對熱度的敏感性相對較低（但更容易受到乾旱的影響），而溫度在阿拉比卡咖啡豆的生長與成熟過程中有著重要的作用。阿拉比卡植物在 18-21°C 的溫度範圍內會生長良好，但持續暴露在 30°C 以上的溫度下則會受到損害，從而導致產量減少與品質降低。
各主要咖啡產區的氣溫一直在不斷上升。例如，巴西作為阿拉比卡的最大生產國，其年平均溫度在 1971 年至 2021 年期間上升了 1.16°C 。在《PLOS Climate》雜誌上最近發表的一項研究顯示，自 1980 年以來，影響咖啡產量的次優環境因素有所增加。過去十年的情況尤其嚴重，在咖啡產量最低的六個年份中，有五個出現在 2010 年以後。
病蟲害爆發增多：氣溫上升會給侵害咖啡植物的病蟲害提供更有利的環境。咖啡葉銹病是一種毀滅性的真菌病菌，已在中美洲與南美洲造成重大危害。在 2008 年至 2011 年咖啡葉銹病爆發期間，哥倫比亞的咖啡產量比 2007 年平均減少31%3。
負面的苦澀
眾所周知，氣溫上升會給咖啡生產帶來不利影響，但咖啡的種植會涉及森林砍伐，而森林砍伐會進一步加劇氣候變化。為了滿足對咖啡日益增長的需求並製造最佳生長條件，常常需要清理大片熱帶森林。根據世界資源研究所（WRI）的資料，2001 年至 2015 年期間，近 200 萬公頃的森林被咖啡種植園所取代。咖啡種植有兩種方式：一種是有利於可持續環境的樹蔭種植（農林複合系統），另一種是需要砍伐森林並消耗土壤養分的光照種植。
在許多國家，咖啡行業已經完全轉為光照種植，以滿足不斷增長的需求。之所以發生這種轉變，是因為人們普遍抱有一種假設，認為光照種植可以減少真菌感染，具有更高的經濟吸引力。此外，人們發現，在嚴重乾旱時期，提供遮蔭的豆科樹種會與咖啡植物爭奪土壤及水份，從而導致咖啡植物枯竭。咖啡種植園造成的森林砍伐現象因此而陷入惡性循環，不僅削減了碳匯，還摧毀了生物的棲息地，加劇了生物多樣性喪失與氣候變化的程度。
水資源與能源消耗
咖啡在整個生產週期內需要大量的水資源，從而令水資源緊缺地區的當地社區與生態系統受到影響。糧食及農業組織（FAO）的資料顯示，生產一杯咖啡需要耗費 140 升水來種植所需的咖啡豆4。從咖啡豆烘乾到沖泡的過程中，咖啡供應鏈消耗大量能源，進一步增加了碳足跡。
為了解決這些迫切的問題，各界正在採取不同的適應措施與具有可持續性的解決方案。例如，採用間作的再生農業模式有助於入改善土壤品質與生物多樣性，對咖啡產量與品質具有積極作用。這種模式還能夠通過實現產量與收多樣化，幫助最容易受氣候風險影響的農戶獲得長期的保障。
一項為期七年的研究對澳洲堅果與咖啡間作模式進行了分析，研究結果發現，雨養條件下的咖啡產量增加了10%。在灌溉式咖啡種植園的模式下，經歷五次收成後盈利仍然最高5。再生農業還能夠增強土壤過濾與儲水能力，因此有助於減少咖啡種植的水足跡。
市場對消費品透明度的期望越來越高，其中也包括我們日常飲用的咖啡。受社會與環境問題的推動，來自監管機構、投資者、零售商與消費者的壓力正在推動咖啡行業對更高可追溯性的需求。
考慮到前文提及咖啡種植園對環境的影響，就整體供應鏈進行規劃變得極為重要，這有助於提高透明度並收集重要的 ESG 指標（如排放量、用水量與森林砍伐）。歐盟的《森林砍伐法》等監管發展亦突顯了在整個價值鏈中收集這類資訊的重要性。
工人福祉在咖啡產業中也是一個重要的考慮因素，尤其在農業領域，熱壓力已經成為一個被受關注的問題。自 1995 年以來，作為咖啡主要生產地區的南美國家因熱壓力而造成的工時損失增加了兩倍。如果不採取適當的預防措施，這不僅會對咖啡農場工人構成重大的健康與安全風險，還有可能影響全球咖啡產量。
在提高供應鏈透明度以及簡化日益複雜多變的環境方面，科技技術發揮著極為關鍵的作用。在向可追溯供應鏈的轉型過程中，關鍵的顛覆性技術發揮了重要作用：
要素分析 - 通過科學化可追溯技術對產品樣本與位置進行驗證，確保準確性及可靠性。
區塊鏈 - 能通過分散的數據紀錄反映出產品從原材料到製成品的整個過程，從而提高透明度。
人工智能 - 應用程式可以提高效率與生產力，減少人為錯誤，例如能夠更好地管理供需預測。
物聯網 - 有助於加強監控與檢測力度，利用感測器等設備在整個供應鏈過程中對產品進行追蹤。
無人機 - 可以提供高效的方法來收集有關產品、地理與環境條件╱趨勢的資料數據。此外，無人機也可以作為一種高效的配送工具。
標準與監管法規
除了地區性食品安全規定外，可持續性標準在咖啡市場也變得越來越重要。在歐盟地區，相關強制性規定不僅涉及食品安全╱污染、農藥與病原體等方面，還包括由其他協力廠商策劃的，旨在證明符合社會標準的可持續性認證。知名的認證項目包括公平貿易、雨林聯盟與生命公平等6。
公平貿易旨在對咖啡等一系列產品的全球生產者與工人帶來積極的影響。公平貿易的最低價格為產品設定了底價，以保障產品免受市場波動影響，而公平貿易溢價所提供的額外資金則可供農戶與工人投資于基礎設施、醫療保健及社會項目。目前，英國公平貿易咖啡約佔總咖啡銷售額的 25%，在可持續性與道德採購咖啡方面擁有重要的市場份額並廣受消費者支持7。
個人消費選擇對排放、廢棄物的產生以及污染具有重大影響。除了對環境造成影響外，咖啡豆品種（阿拉比卡或羅布斯塔）之間的差異以及購買研磨或即溶咖啡的決定，都可能會產生不同的環境成本。研究表明，就即溶咖啡與研磨咖啡的生產週期而言，即溶咖啡比研磨咖啡具有更高的環境成本，因為生產它所需的能量高出 7-11 倍8。即溶咖啡佔全球零售沖泡咖啡消耗量的 34% 以上9。
研磨咖啡粉囊佔英國咖啡銷售的 16%，儘管這類產品讓消費者有機會再家中自製咖啡師風味的咖啡，但它們的可持續性卻有待探究。除了在使用咖啡粉囊沖泡咖啡過程中產生的排放外，與咖啡粉囊及咖啡膠囊相關的消費遺留廢棄物也會對排放及垃圾堆填區造成額外負擔10。我們觀察到，零售商開始改用鋁制包裝咖啡粉囊並實施回收計劃以及採用可生物降解咖啡膠囊（例如 Grind Coffee 品牌）來幫助降低風險。
英國的咖啡銷量
一次性咖啡杯對環境造成了額外的風險，因為大多數的咖啡杯含有塑膠內層而無法回收，最終需要棄置於堆填區。僅在英國，每年處理的一次性咖啡杯就達到 25 億個11。為消費者提供環保替代品，以及就自攜可重用的咖啡杯提供優惠獎勵，亦已被證實為有效的解決方案。研究發現，如果能夠獲得超過一定的折扣（約 0.265 美元），則有近 93% 的消費者願意自攜可重用咖啡杯12。
咖啡的創新時代
對可持續性咖啡的追求激發了各式各樣的創新，如實驗室種植咖啡以及利用廢棄物生產能源。例如細胞農業提供了在實驗室中培育咖啡細胞的可能性。這對咖啡口味的產品提供了極大的價值；但將其應用於主流咖啡飲品仍然是消費者面臨的一個社會問題。
此外，降低對發展中地區小規模農場的需求可能危及他們的生計13。另一方面，充分利用廢棄咖啡渣是一種有望減輕垃圾堆填區負擔的途徑。將咖啡渣與聚合物結合，可以製成用於服裝工業中的材料。除此之外，咖啡渣可轉化為燃料，作為燃燒用木材的替代品14。而在探索如何將咖啡杯用於生物能源生產與建築材料方面，也存在環境可持續性的機遇。
對於許多經常喝咖啡的人士而言，可重用咖啡杯早已很常見，但為了降低咖啡行業的整體影響並確保咖啡供應鏈的可靠性，我們仍需要更多人齊心協力。採納再生農業模式、適應新咖啡品種以及開發新技術是增強供應鏈彈性的機遇所在。標準與監管法規的進步帶動了解決日益增長的社會風險的認證。實驗室種植咖啡及廢棄咖啡渣回收為減少環境影響創造了機會。據世界經濟論壇 2021 年預測，到 2050 年，全球對咖啡產量的需求將增加兩倍，鑒於這一點，繼續推動咖啡產業的可持續性實踐與創新確是勢在必行。
披露附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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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 《Climate and Coffee》，美國國家海洋與大氣管理局 ，2015 年 6 月 19 日
2. 《Expected global suitability of coffee, cashew and avocado due to climate change》，《PLOS One》雜誌，2022 年 6 月 26 日
3. 《The coffee rust crises in Colombia and Central America (2008 – 2013): impacts, plausible causes and proposed solutions》，J. Avelino 等人，《Food Sec》期刊，2015年
4. 《Your morning cup of coffee contains 140 litres of water》，世界經濟論壇，2019 年 3 月 22 日
5. 《Irrigation and intercropping with macadamia increase initial Arabica coffee yield and profitability》，《Agronomy Journal》期刊，2015 年 3 月 1 日
6. 《What requirements must coffee comply with to be allowed on the European market?》，荷蘭發展中國家出口促進中心，2022 年 12 月 14 日
7. 公平貿易基金會
8. 《An environmental and economic sustainability assessment of coffee production in the UK》，P. Gosalvitr 等人，《Chemical Engineering Journal》期刊，2023年
9. 歐睿
10. 《Carbon footprint of different methods of coffee preparation》, M. Cibelli 等人，《Sustainable Production and Consumption》，2021 年
11. 《Coffee waste: Companies offer up new solutions》，BBC，2021 年 4 月 22 日
12. 《Explaining the willingness of consumers to bring their own reusable coffee cups under the condition of monetary incentives》，J. L. Nicolau 等人，《Journal of Retailing and Consumer Services》期刊，2022 年
13. 《Where can you find the world’s most sustainable coffee? In a lab in Finland, of course...》，世界經濟論壇，2021 年 10 月 20 日
14. 《Coffee waste: Companies offer up new solutions》，BBC，2021 年 4 月 22 日
